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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篇内容首发于2016年。
曾经,在我的人生刚进入二十岁后半段的时候,我对开机关枪一样地连拍痴迷得不得了。
那时的我遇见了60年代嬉皮士的流浪生活。
出于对路上风景的憧憬,我踏上了纵横交错的国道。
正是在那个时候,我遇上了各种各样的事,邂逅了形形色色的人,认识了不同的城市,也学会了在路上扬手搭车。
我犹如车灯一般,总是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渐渐地成了一种瘾。我的身心沉溺于在路上的状态。无法切回现实生活中。日日夜夜,我盲目地按动快门,疾走的节奏和我的年轻气躁一拍即合。尽管身边的旅伴一再变换,我仍然走个不停,狂拍不止。
在用无垠的线交叉出无数亮点的国道上,万千世事都有可能发生的路上。
难以计数的邂逅和感动等待着我。经过数番长途旅行后,我这个破衣敝履、风尘仆仆的游子回到家里反而不自在起来。比起自己卧室的床,似乎还是汽车旅馆的硬板床更好睡。而妻子做的料理,似乎也不及速食店的猪排咖喱饭合胃口。于是我不等满身风尘褪尽,又心急火燎地滚回了国道。不为别的,只是想去看看日本海。有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那样的生活持续了将近三年。然后我离开了大路回到家中,从此再度将自己关进了封闭的世界里。
在国道上疾驰,一切尽在瞬间倒退飞逝而去。
恋上这些东西便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欲。往往令我焦躁难言。
尤其夕阳西斜时,在挡风玻璃一角隐约闪过又立即消失于街头的女子侧脸。
亦或白昼伫立于田间少年的眼神。与曾几何时银屏上播放过的影像那么相似,总是鲜活地烙印在我的眼睛里。
虽然我一直祈望,至少能将这些惊鸿一瞥却又无止尽与我擦肩而过的爱恋驻留在底片中,但无论我怎么拍,想要的东西大多数一一溜走。手边仅剩下一堆不可靠的、无从捕捉的印象碎片。一层层厚积在我的心底。
驱车在不间断的风景中穿梭,只有交错的瞬间才感到他们拂掠而过。之后对风景和事物的丧失感堆积一般地残留下来。但那些溜走的东西内化成了另一种风景。在某天某个时刻,它们会突然浮现出来。在完全超越时空的视觉中,在脉络中断的意识中,突然重现。有时在混杂的东京街头,有时在深夜酒馆的墙壁上,有时又在红色暗房的显像液中。
最近,我又上路了。虽然不再有从前闷头狂走的盲目劲。但夜晚一个人的时候便会想念大路,翻几下地图,我的眼睛自会找到那些熟悉的路。想旅行的念头也蠢蠢欲动,于是去年夏天,我再次上了国道。已经开始遗忘的在路上的感觉不知不觉地在我心中复活了。那样一来,过去堆积的一块块图像的碎片,都在深夜的导航地图上作为真实的风景一段段显露出来。那就好像一个拼图游戏,在拼凑几块不确定的残片的过程中,整体的形象一下子显露出来。
在我眼前先是浮现出化为一条长长的灰线、绵延向远方的国道,然后盛夏路边白花花的光景、初秋山野鲜明的轮廓、严冬海峡幽暗的风光,还有陌生城镇夜晚的星星火火,都依次划入淡出循环上映。让想象循着画面游走,影像不断凸现。此时此刻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有谁在做着什么?什么事请发生了?什么事请又将要发生?
曾经掠过的道路和风景,按下快门的刹那,交织着期待和兴奋向我袭来。
『田野中的星空胜过世间所有的庙宇。』我抱着这样的信念继续着流浪。